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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加入张亚哲他们‘拯救’田鹤的行动吗？”
回到避难所的小房间后，唐亦步先一步坐到硬板床上，啪啪拍着床边，示意阮闲坐过来。“无法移植健康的内脏，田鹤活不过这一周。他们很快就会行动。”
阮闲没回应这个招呼宠物似的动，他倚上狭小房间的墙壁，一言不发。
被忽视的唐亦步站起身，挨到阮闲身边，目光灼灼：“你说过‘要加入他们的行动’，但为田鹤的个体自己想要死亡——”
“我记得，我的想法没变。”
阮闲终于开了口，他再次启动电子腕环。“唐亦步，你原本准备什么时候带我离开？”
“不确定，什么时候都行。”
“好。”
阮闲放大身前的光屏，快速输入指令。
“……哎呀。”
唐亦步眨眨眼，“我的确没有想过这一手。”
浮动的文本照亮了阮闲的脸，他专注地破解着程序。输入完最后的字符，阮闲抬起双手，按下确定键。
地下病房。
邱月到底还是熬了甜米汤。田鹤喝了几勺子，米汤柔滑清甜，却没法冲走他嘴里的苦味。他疲惫地扫视光屏，像是要把避难所的每个角落印进脑子里。
突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田鹤抬抬眼皮。
【关于避难所的真相和你被替换的事情，今晚21:00，病房详谈。】信息后是张亚哲本人的签名。
田鹤虚弱地笑了笑，简单回复了一个“好”。横竖自己活不了几天，这是个给新首领交代后事的好机会。
张亚哲如约前来，表情肃穆。
“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老张？”
“我没想过您是……头儿，这到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田鹤用勺子搅着乳白色的甜米汤，没再去看张亚哲的眼睛。
张亚哲咦了一声，看起来惊讶又困惑。“是您给我发了信息，告诉我您被mul-01替换成复制人的事情。我……”
话还没说完，张亚哲便迅速锁起眉头：“头儿，这是个局。”
田鹤倒是没怎么动摇，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很快又归于平静。“唔，那一会儿我让小关查查。反正事实就是事实，这是不是局已经无所谓了。你人都来了，我正好交代一下情况。”
“您真的……？！”
“嗯，我被主脑替换过两次。准确点说，我自己有过记录的是两次。”
田鹤捏紧汤碗，“我这毛病好不了，前几年避难所还没稳下来，我不能被这病拖延太久……老张，其实你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吧？但凡有点能力的人，命都硬的出奇。”
“是。”
张亚哲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双手撑住额头。“老手们运气好过了头，一两次大难不死还好说。次数多了就……我想资历老的那几个多少都有点察觉，可大家不愿意细想啊。阮教授明明保证过——”
“他应该只告诉了关海明，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这事。小关不容易，我晓得那种压力。想来也是，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mul-01养在笼子里观察的，身边的亲友不知道被换了几轮，这里早就乱套了。”
田鹤的口气带着点心灰意冷的淡漠。
“前些日子邱月取了我的健康组织，她是拜托你们去城那边制内脏了吧？别骗我，我猜得到。”
“……”张亚哲没有吭声，只是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用不着救我，让我走吧。”
田鹤发出几声浑浊的咳嗽，“最近避难所太稳定，观察价值估计不剩多少了。这些天的异变八成是mul-01给我的暗示，我的领导该结束啦，避难所必须有新的变化，才能方便它……继续观察。”
最后几个词，田鹤是从牙缝里慢慢挤出来的。
“您不能就这么听从主脑的——”
“老张，你见过死墙另一边的样子，外头的世界已经疯了。大家需要稳定的组织和值得信任的领导。小李的儿子和老邢的闺女刚出生，老高还在照看那几个未成年的小娃娃。你说避难所倒了，他们能去哪儿呢？”
“mul-01到底想要什么？”
张亚哲的声音有点抖。
“可能是人类反抗行为的信息，也可能是生存模式的资料，反正它没有做更多的手脚。为被复制的产物，我心里明白得很，我还爱着这个避难所……爱我的妻子。”
“您要是走了，邱月怎么办？”
田鹤没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地咽着甜米汤。他的手筛糠似的抖着，勺子把碗沿磕得咯咯直响。他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个别的话题。
“说回正事。我看着你这么些年……姑且算我看着你这么些年吧，老张，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位置。我必须得把真相告诉你，这样你才能更好地进行人员调配。”
“人员调配？”
张亚哲一字一顿，“头儿，您跟我说句实话。我是不是也死过，是不是？我他妈从小到大运气加起来都没这几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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