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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头摆向英武巷的一瞬间,杨曦便注意到了那座进出数载的门庭如今徒增了几分萧索。√府门之上,那块挂了不知多久的刻着“镇北镖局”的牌匾已经被摘去了,留下了空空荡荡的一处四方地,此时显得格外的突兀。仿若被摄了魂的人只能行尸走肉,这座门庭已然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如人的大脑那般重要的核心脏器,它不再金光闪闪了,如繁花锦锦遭受了夜雨轻狂,当如水艳阳和残零玉体一同入了眼帘,柔光抚哀魂,让人倍感凄凉。
她,收起了琴棋书画、鼓瑟琵琶,变得和铜陵大部分商邸民居一样了,砖瓦围墙,柱梁起屋,旧时王谢堂前的燕,飞入寻常百姓的家,洗衣织布、水岸灶边,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它有一段别样的辉煌的过去,可以跟邻居去炫耀但从来不愿意提起的那段过往。当烟花最耀眼的瞬间过去,见者还是会望着漆黑的夜空,心生寂寥慨叹之念。
物非人去,门前常坐着的小厮们也都不见了,没了几个一堆的相簇而语,也没了三三两两立着的左顾右盼,更没了眼尖手利前来迎候的笑脸人。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石阶数行,阶上草屑杂物几许,一动不动地趴伏其上,安稳得如同佛堂青烟下的诵经人,哪怕是最热闹、最离奇的俗事都不会惹得它们半分注意,只有那时不时地一场微风轻起,它们才会懒懒地,被惹事的风从这边吹到那边。
杨曦停马呆凝,思想抽离,恍若自己离家数载,只觉行云激荡,水波泛滥,沧海桑田一瞬而逝,不禁暗伤,世事万物,互击互撞,天地人佛,缘起缘落,总会有一些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致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周遭的一切早已翻天覆地。人,还是要活着,即使在如此之多的未知包裹之下,还是要像无边大海上的小舟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站在巷口往里望,巷子已经空荡,人烟也没有丁点,但这里还是原来的那片土地,只是时局所致,已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副模样。
门庭萧索若此,是来晚了吗?杨曦心里暗自思量,难道父母已经带着镇北镖局众人离开北境了吗?或是其他的什么自己不敢想的局面已经发生了。
不可能的,城外兵士还在盘查过往,说明黑旗军还并未进城,镇北镖局断不会此时横遭祸事,此情此景看来,南迁的可能性最大。父亲行事一向老练果敢,战事将近,是绝不会让镇北镖局众人坐以待毙的,他能见事于先,往往在风声未起之时,就能绸缪已定,看眼下情景,定是举家南迁无疑,对,一定是南迁了的。杨曦在心里默默地自己安慰着自己,纵使不能相逢,大家都相安无事,也是乱世中的一件幸事了。
一边想一边缓行,已然到了家门口,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心绪顿时忧乱难已。可不管如何生猜,此时定是要进去看看的,想着便下马立定,凝了凝神,手持缰绳朝着家门一步步走去。这一段路很短,杨曦却觉着走了好长,他想加快脚步尽快推开那双扇闭合着的大门,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反倒行得缓慢,他不禁泛起了思虑,又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机械地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前。伸出了手,轻推了下,没推开,犹疑片刻,沉了沉气,又加了几分力道,再一推,只得听吱地一声,两扇门立时八字分开。抬眼望去,面前的一幕,让杨曦略有几分心安,又有几分疑虑。
庭院当中只有空空的地砖石板铺落于地,少了平日操练奔忙的镖师,没了时常穿梭而过的小厮丫鬟,没了人影流于其上,这地面倒显得分外开阔,但也凭添了几许冷清。只有最里面的一排兵器架子孤零零地立在正中,但架子上挂着的已不再是之前的十八般兵刃,而是清一色的镇北镖局独有的腕锁刀,齐整整地挤满了整个兵器架,像起了架的黄瓜秧,满枝累蔓的果实簇拥着垂落下来,偶有风起,便左摇右晃起来,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兵刃相击之音。瓜熟蒂落的季节,它们簇在一起说笑,来掩饰心底的紧张与兴奋,时不时举目观望着,心里猜度着,那位辛勤的采摘者,何时能来。
院子两旁仍是停放着两排镖车,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车形结构,比较奇怪的是车上满摆着押镖用的大箱子,且绳索已经捆定,看到这里,杨曦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复,车上有货,就代表家里人还在。既然有人,又为什么院内冷冷清清的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多思无益,不禁高喊了一声:“有人吗?”
喊声未落,只听“吱嘎”一声推门声响,杨曦循音望去,只一眼,满心的疑虑和不安立时烟消云散了。因为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邢镖头,和往常一样,一身镇北镖局特有的镖衣,齐整整地发髻,有些细长的脸庞,细眉窄眼,耸鼻厚唇,下巴处永远都是长度适中的一缕胡须,乌黑,浓密。这一副面容,杨曦每次看到,心里都觉得很踏实,尤其是此时,心里立马有了依靠,有了主心骨。
只要看到了这张脸,不管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正遭遇着怎样的残酷和困苦,都会重燃求生求拼、求战求胜之心。希望,会像烈火一样在体内升腾,驱使着自己,在苦海之中奋力浮游,游向那满是阳光暖风的金色彼岸。这是自己十岁归家以来,通过一事一物、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对这位比自己在镇北镖局的时间都长的如大哥一般的长者所特有的那种信赖感,那是不管世事怎样变化、时势如何轮转都不会有半丝动摇的家人般的信赖感。
总有那么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从你的幼年一直跟随到现在,陪你玩闹,陪你拼搏,陪你喜怒哀乐,陪你风霜雪雨,你信任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是已经根植在内心最深处的容不得半分犹疑的那种信任,就算到了生死之境,你也会放心地把自己的背后交给他们,而自己,只管尽力拼杀向前就好了。
“邢镖头”,杨曦率先喊道,心中欣喜激动之情难抵,脸上现出了久违了的孩子般的笑,手上的马缰绳不禁攥得更紧。
邢镖头一见来客是少主,平时深沉严肃的面庞不禁动了容,“少主,你总算是回来了”,说着,几步上前,一手扯过马缰绳,细细看了杨曦一眼,风尘奔波之色多了些,瘦了几分,面容较分别之时棱角分明了些许,眼神满是激动,但隐隐藏着几分坚毅。看来此次出行对他的这位少主来说,着实是大有增益的。当初杨镖总决意让少主只身游历之时他还有些担心,生怕因为阅历尚浅难以识清歹人,遭人暗算。不过此时看来,确是自己太过谨慎了,还是杨镖总知人识事、目光长远啊。
邢镖头没有和杨曦多说,便向厢房正厅高声叫道:“快来人,通知杨镖总,少主回来了!”
话音初落,从各房门纷纷涌出了众镖师、小厮和丫鬟,见到杨曦各个兴奋开心不已,不停地问东问西。少主的境况,旅途的见闻,城中市内的繁华锦簇,乡间野上的大好河山,等等等等。七嘴八舌的,镇北镖局一时间又闹哄了起来,杨曦被众人簇拥着,一边说着一边往正厅走去。
将到正厅之时,邢镖头赶走了围着杨曦喧闹的众人,只和少主二人进了厅,侧立着等着杨镖总。此时二人都默不作声,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是对长辈、对上司的一种尊重,也是一种礼仪,不是镇北镖局特有的规矩,大燕全境十有八九,都是如此。
不多时,只见一小厮引着杨镖总和一位妇人匆匆而来,未到正厅,只听妇人厅外说道:“曦儿总算是回来了,快让为娘看看,是不是瘦了?,这年纪尚小,怎能承受得住如此的奔波,你父亲也是,一点都不疼自己孩子!”
杨曦闻声便行了跪拜之礼,邢镖头俯身垂首躬立。
妇人进了正厅,直奔杨曦走来,双手扶起自己的孩儿,眯着眼睛仔细观瞧,看着看着,不禁眼里泛起了泪花,溢满了眼眶,缓缓地流了出来,哽咽地说道:“儿啊,这次远行,你让为娘好想啊”,说着,一手用衣袖试着泪,另一手紧紧地攥着杨曦的手,好像随时会有人把自己的孩子抢走似的。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话未说完,眼中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杨晋跟着妇人进了厅,走到邢镖头跟前,轻拍了拍邢镖头的手臂。邢镖头心领神会,带着小厮悄悄出去了。
“在外面受苦了吧,看看这一身尘土,身体瘦了,面色也憔悴了”,杨母一边说,一边替杨曦擦去流下的泪,“是不是还没吃饭?”,不待杨曦答话,杨母便冲外面喊道:“叫厨房加做些菜,做曦儿喜欢的那几样”。
门外丫鬟应了一声,随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响渐远渐微。
“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话坐下说,别站着了”,杨晋轻声劝道。
听父亲一说,杨曦一边附和着,一边扶着自己的母亲坐下,又等父亲坐下后,自己才挨着母亲而坐。杨母的情绪此时也稍稍平复,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残泪,舒了舒气,口中还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行了”,杨晋低声说道,“孩子长大了,早晚要出去闯荡的,所谓男儿有志,志在四方,他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你身边。曦儿不是富家公子,也不是农人子弟,他的所学所能,自有他的使命,早晚都要放他去的”
杨母默默地听着,面上愈发凝重许多,没回什么话,只是握着杨曦手臂的那只手,不禁攥得更紧了。
“此次出行,可有获益?”杨晋开口问道。
“回父亲,这次跟邢镖头出镖,蒙邢镖头指点,对西北边陲到灵州这一带的环境交通、人情风貌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到惠县时,还去见了慧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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